第一卷:默認 第210章 私奔?
聞星落埋着頭吃紅油抄手,“沒什麼……”
謝觀瀾為她捋了捋鬓角垂落的一縷亂發,狹眸裡藏着憐惜,聲音比吹過街市的夜風更加溫和,“聞甯甯的秘密,連我也不能知道嗎?”
少女不吭聲,隻安靜地吃完了那一碗抄手。
謝觀瀾看着她,薄唇彎起些微寵溺弧度,并未逼迫她說。
小姑娘長大了,都會藏着秘密。
他們家聞甯甯,也該擁有自己的小秘密。
兩人在夜市又逛了許久,直到下半夜要回王府了,聞星落才把租來的異族衣裳還給攤位老闆,同謝觀瀾往馬車方向走。
離開錦裡街,路上的行人漸漸少了。
街邊人家的屋檐下挂着盞盞青燈,将兩人的影子照得朦朦胧胧。
聞星落垂着頭,目光時而落在自己的珍珠履上,時而落在謝觀瀾的影子上。
她沒想到,前世謝觀瀾就喜歡她了。
原來,他們的緣分降臨的那麼早。
原來,是謝觀瀾為她收了屍,帶她從千裡之外回到故鄉。
在她以為孤單無助的前世,曾有人悄悄注視了她很久。
心底生出更多的依賴和眷戀。
她望向停在遠處的馬車,竟有些抗拒繼續靠近。
因為回到王府,他們又要成為那種關系。
無法疏遠,卻又不能靠近。
她躊躇不前。
随着青燈搖曳,青石闆上的兩道影子,時而分開時而交疊。
謝觀瀾陪着她站在原地。
小姑娘的辮子五彩斑斓,圓滾滾的流蘇絨球襯得她又乖又俏,銀鈴聲回蕩在寂靜的巷弄,像是反複撥弄他的心弦。
而她耷拉着眉眼,于是那俏皮的辮子也随之耷拉下來。
鬼使神差的,借着寬袖的遮掩,他握住了她的手。
聞星落猛然仰頭看他。
謝觀瀾别過臉。
落針可聞的沉默之中,謝觀瀾忽然牽着她轉身離開。
盛夏的夜,巷弄兩邊懸挂的青燈籠一盞盞後退。
聞星落緊緊跟着他,銀紅缂絲裙裾在夜風中翻飛招展,與青年的绯衣交疊糾纏,像是無數輕盈的蝴蝶,争先恐後地逃離某座囚籠。
兩人的手掌心都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。
風聲赫赫,聞星落心跳劇烈,幾乎快要跳出自己的兇口。
她情不自禁地問道:“咱們去哪兒?”
謝觀瀾沉默片刻,聲音裡透着連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輕顫,“……私奔。”
聞星落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她笑了,謝觀瀾也跟着笑。
直到兩人都笑夠了,才在七寶渠邊停下。
謝觀瀾伸手,捏了捏聞星落重新翹起來的小辮子。
少女寶貝地護住小辮子,“會弄散的。明天早上,我還要給祖母和娘親瞧瞧呢。”
謝觀瀾彎唇,“嗯”了聲。
兩人重新往馬車方向走,誰也沒再提剛剛的對話。
仿佛“私奔”二字,隻是仲夏夜的一場幻覺。
聞星落攏了攏裙裾,悄眼望向謝觀瀾。
前世,謝觀瀾赢了。
他坐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。
她忍不住想起去年冬天,她在老君閣求姻緣簽時的事。
她的那炷香總是會折斷,仿佛就連神明都排斥她和謝觀瀾在一起。
是因為立場的緣故嗎?
她的母親是前朝帝姬,她身上流淌着前朝皇族的皿液,外祖和舅舅一家慘死,她的母親和表姐都以報仇複國為己任,而她被迫卷進其中,理智讓她不願參加,可皿緣卻又令她無法身退。
縱然她沒有謀逆的心,但隻要她是娘親的女兒,那些仇恨大魏的周朝皇族和臣子就不可能放過她。
如果大魏皇族要和周朝皇族相争,她要站在哪一邊?
謝觀瀾又要如何?
前路茫茫,如浮雲蔽日。
聞星落看了眼身側的青年,決意暫時不再去想。
兩人登上了馬車,徑直回了鎮北王府。
聞月引蓬頭垢面一身狼藉,踉跄着追到巷子口,卻隻瞧見馬車遠去的背影。
她今夜跟蹤聞星落,一路小心翼翼踮着腳尖沒發出聲響,誰知半路上突然被人抓住,非說她用腳尖走路,說她是鬼!
他們往她身上潑黑狗皿、貼符紙,氣得她險些暈厥過去,費了好大勁兒才證明了清白!
她惱怒地絞着手帕,“聞星落,咱們走着瞧……”
次日。
聞月引學着聞星落,每到飯點都要分别去萬松院和主院,陪伴老太妃和衛姒一起吃。
可她本就是小鳥胃,又因為崇尚弱不禁風之美而刻意節食,因此每餐飯都隻肯磨磨唧唧地吃一點點。
老太妃看了看聞星落,又看了看聞月引。
她年紀大了食欲不振,因此最喜歡和聞星落一起用膳,每次看見小姑娘吃得歡快,自己也能吃得更香,常常會多用半碗米飯。
可是她瞅着聞月引拿筷子一點點戳弄菜肴和米飯,仿佛毒藥般很艱難地往嘴裡塞,又一點點艱難吞咽,頓時完全失去了食欲。
于是才一頓飯的功夫,陳嬷嬷就特意告訴聞月引,下次别來萬松院了,影響太妃娘娘的身體。
聞月引不死心,又去陪伴衛姒。
可是主院距離東北偏院好遠。
她跑了兩趟,就不想再跑了。
夜裡,她躺在床上直掉眼淚。
徐渺渺過來為她熄燈,見她獨自流淚頓時大驚失色,連忙叫來聞如風等人。
聞如風關心道:“月引啊,好好的你怎麼哭了?”
“大哥……”聞月引哽咽,“他們都不喜歡我……聞星落究竟哪裡比我強,為什麼鎮北王府的人隻疼愛她一個?”
“那是因為他們眼盲心瞎!”聞如雲沒好氣,“都是母親帶進王府的孩子,可是鎮北王他們隻偏心聞星落,卻不把我們兄妹放在眼裡,可見是把魚目當成了珍珠!”
聞如風臉色難看,“終究是我無能,給不了你們好日子,這才叫你們羨慕星落。”
他慢慢攥緊雙拳,“秋試在即,我一定要好好考,給你們長臉。如果……如果我中了舉人,說不定就能得到鎮北王的青睐,對我委以重任。我終究是他的繼子,相當于他的大半個兒子,兒子自然比聞星落那麼個女兒要強得多。”
他被聞星落刺激到了,這幾日一直都在埋頭苦讀。
重新梳理過自己的學問,他估摸着自己可能考不上解元郎,但考個舉人還是沒什麼問題的。
隻要有了舉人身份,他明年春天就能去京城參加會試,也算是有了官身。
聞月引含淚看着他。
二哥三哥目前是指望不上了,她也隻能指望大哥了。
她眼珠一轉,忽然壓低聲音道:“我聽說,如今市面上有種‘神水’,喝了以後可以一目十行過目不忘。趁着還有兩個月的時間,大哥不如托人去弄幾瓶回來。”
聞如風好奇,“神水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