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唔……」

　　楚遙忽覺自己的衣袖被用力地拉扯了一下，回頭一看，阿離正指著西北方。

　　裴念也停下腳步，耐心地問道：「怎麼了？」

　　但她隻是執拗地指著那邊，什麼都不說，或者是因為她還沒辦法描述自己想說的話語。

　　「那邊有危險？」楚遙猜測著，見阿離搖頭，又問道，「那邊有什麼東西？」

　　阿離沒有搖頭，也沒有點頭，又扯了楚遙的袖子兩下。

　　「你想讓我們跟你去那個地方？」

　　這一次應該是猜對了，阿離用手比劃了一下，是一個橢圓形、好似鳥蛋的形狀。

　　然後，她便朝著那個方向走了過去。

　　「先跟著她吧，看看到底有什麼。」楚遙邊說著，邊追了上去。

　　方才，阿離一直緊緊地跟在楚遙身後，步伐平緩，而她這時的走路速度突然快了許多，就連裴念都得小跑著，才能追得上她。

　　她披著裴念的衝鋒衣，許是覺得繁瑣，便將袖口一次性挽到了胳膊肘以上的位置。

　　她的小臂緊繃著，竟不是瘦弱的，反而像是常年在健身房裡進行高強度的力量訓練一樣。

　　然而，既然她有自保的能力，為何又任由別人欺負她呢？

　　楚遙又記起阿離最初的眼神，她的雙眸裡沒有任何的憤怒、仇恨，也沒有痛苦和不甘。

　　她像是根本沒有意識到，別人在欺負她，亦或是，她對外界的一切反應都持有無所謂的態度。

　　即便她是離魂，也應該有正常的思維邏輯，她這副模樣倒是像剛出生的嬰孩似的。

　　不，嬰孩尚且能感受到疼痛，會哭、會笑，阿離卻沒有任何人類應該有的情感。

　　「呼……到了嗎？」裴念喘著氣，「等等，這是……」

　　眼前是一座類似神廟的建築，全部由黃沙和白玉似的石闆堆砌而成，雖說隻有一層，但其比例誇張的驚人，就連台階都有一米多高。

　　「這是什麼地方？你來過這裡？」裴念小心翼翼地詢問道。

　　阿離搖了搖頭，也不知是說自己不知道這個地方是哪裡，還是說她從未來過。

　　「此處是個封印。」楚遙環顧四周，「這不是用來祭祀的廟，而是用來關押某種東西的廟。」

　　「那裡面關著的，應該就是最後一關的異獸了吧？不對，這最後一關，不應該是那條龍麼……」裴念喃喃道。

　　楚遙微微地搖了一下頭，「很可惜，關押在裡面的東西已經逃跑了。這裡隻剩下一座空廟了。不過，我能感覺到，廟裡還存在『力量』。」

　　「力量？什麼的力量？」裴念好奇地問道。

　　力量這東西，難道還能有實體？

　　「可能是法器，也可能是還沒有被完全消耗的陣法。總之，我們先進去看看吧。」

　　「嗯，也是，來都來了。」裴念說著，就攀上了第一層台階。

　　這些台階也不知是多久以前的產物，許多地方都出現了裂痕，稍微施力，沙土便撲簌簌地落了下來。

　　好在台階沒有多長，一會兒功夫，三人就已經爬到了神廟的門口。

　　大門正上方掛著匾額，兩側各刻著一行文字。

　　或許是因為過去的時日太長，這些字已經模糊得看不清了，隻能勉強看出匾額上寫著的是三個字，而兩側各是七個字。

　　楚遙伸出食指，撫摸了一下刻字留下的凹痕。

　　她的天眼可以窺見過去，但前提是，必須是和人類有關的東西，上面殘留著人留下的氣息，才能發動天眼。

　　像是某個人經常佩戴的愛物，或是剛剛接觸過的東西，都可以成為天眼窺視的載體。

　　但廟宇的牆體很乾凈，甚至這裡可能都沒有來過幾個人，自然沒有任何人留下的痕迹。

　　「是完全看不出來的字啊。」裴念也感慨道，「若是知道那上面寫得是什麼字，就能知道這地方是哪裡了吧？」

　　不過，這字形蛇蚓蟠結，筆劃曲屈，倒也不像是楷體之類的常見字體。

　　「嗯，我猜是寫了某個廟的名字吧。」楚遙若有所思地說道。

　　如果能知道廟宇的名字，興許會給他們帶來一些提示。

　　但現在，好似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，他們能到這座廟宇來，也是因為阿離引路。

　　就在陷入深思的一瞬間，楚遙耳邊忽然又響起一道縹緲的聲音。

　　「你有五官，為何偏偏用眼睛去看？」

　　是巨鴉說過的話。

　　難道說，它在提示自己，遇到無法用眼睛看清的文字，需要用到其他五官？

　　可是，具體要怎麼做呢？

　　無論是用鼻子嗅聞，還是用耳朵傾聽，牆體也根本不會說話，隻散發著淡淡的塵土氣味。

　　不，自己的思想還是被束縛住了，她真正需要做到的，應該是用耳朵去「看」，用嘴去「看」。

　　即便是風水師，也從沒有任何的法術去教她這些。

　　莫非真如巨鴉所說的一樣，這是人類天生就有的詛咒，幾乎不可能被打破。

　　楚遙細細回憶著巨鴉說過的每一個字，它提到過詛咒和一個東西有關——「龍脈」。

　　它是這樣說的，「即便龍脈被毀，那道詛咒還是……」

　　也就是說，這道詛咒是和龍脈密切相關的，隻要龍脈的力量越來越虛弱，詛咒才會有被突破的可能。

　　但他們身處幻域之中，又怎麼可能影響到外界的龍脈呢？

　　看著楚遙苦思冥想，裴念也不敢貿然打擾她，而阿離也是乖乖地站在門口，似乎在等著他們一起進去。

　　「蓮花……」

　　他聽到楚遙輕聲說出了兩個字，愣了一下，問道：「你說什麼？」

　　楚遙忽的睜開眼，擲地有聲地說道：「蓮花去國一千年，雨後聞腥猶帶鐵。」

　　「那是什麼？一首詩？等一下……」裴念很快意識到，他望向大門兩側雕刻的文字，「你是說，這兩側的字是你剛才念的兩句詩？」

　　「沒錯。」楚遙也擡起頭。

　　隻可惜，匾額上的三個字仍像是蒙了一層雲霧般，還是無法被「看清」。

　　但知道這兩句詩，也就夠了。

　　「那兩句詩是什麼意思？」裴念又追問道，「蓮花去國一千年，是說有個叫蓮花的人離開了一千年嗎？雨後聞腥……帶鐵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