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4章 輕輕回禮
「我姐沒來。」
「今天遇到點事所以來遲了。」
「我最近有多忙你們又不是不知道。」
……男人含笑的回答遠遠傳來,一如既往的弔兒郎當不著調,是大多數人所熟知的秦見白的音色。
「你怎麼還戴著這個破面具?它是救你命了還是怎麼滴?」
「面具沒救我命,倒是沒有面具我就要沒命了。」
越走越近的「秦少爺」順勢就朝葉空看了一眼,略微擡高了音量:「你說對不對,葉小姐?」
立刻有和他關係好的少爺摟住他的脖子把他拖走了,隱約還能聽見幾句壓低的碎碎念:「你怎麼敢惹她?她剛給溫總送了束白菊,小心待會兒也給你送一束……」
看著那道和朋友們有說有笑的身影,葉空幾乎要笑出聲來。
而這邊,秦夫人已經迅速側頭對皺眉不解的溫榮道:「溫總,我恐怕和葉小姐有幾句私密話要談,您看您?」
溫榮很紳士地立刻離開了,還皺眉警告地看了葉空一眼。
而葉空這時才把視線從那邊的男人身上挪開。
「私密話?什麼私密話?」她無比玩味地轉回頭,笑眼彎彎地擡眸看向對面神色不明的女人,手往「秦見白」的方向隨便一指:「秦夫人,這麼多年過去了,你兒子還是那麼喜歡玩遊戲——是這樣的私密話嗎?」
「隻是他現在換了喜好,不玩圍棋,玩起角色扮演來了。」
「他好像覺得自己演技很好的樣子。」葉空端起酒杯,遞向對面的女人,「你說,你要不要去提醒一下他?」
「……」秦夫人接過酒杯,慢慢笑起來,「真是無緣,你要是早一點到,還真能和阿悟見上一面,可惜這會兒他已經走了……啊,」她彷彿這才意識到葉空剛剛說了什麼,按了按太陽穴道,「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?我怎麼沒太聽懂——這麼多年過去了,葉小姐長大了,卻怎麼還是和小時候一樣,愛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。」
沒有給葉空發揮的機會,她很快又轉了話題:「說起來,你在我家做客的時候,我還猜測過你以後會和什麼樣的男孩子在一起,不過,什麼類型都猜遍了,我也沒想到,會是溫璨這樣的……」
她說到這裡停住了,似乎意識到自己的無禮,臉上露出了微微抱歉的神色,又找補似的繼續道:「其實溫璨是個好孩子,長得也好,你看上他不奇怪,連我家阿箏也看上他了——隻是,難免還是讓人遺憾,尤其是了解到他以前的意氣風發以後。」
她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:「要是溫夫人還活著就好了。」
她說:「要是她還活著,溫璨一定會比現在優秀健康一百倍吧。」
即便對這個女人的目的心知肚明,可葉空的笑意依舊涼了下來。
視線的另一端,溫璨正無聲待在舞池邊的角落裡,身邊隻有一個傭人站著。
在眾多來來去去滿臉笑容的華服年輕人的襯托之下,他看起來就像一幅艷麗油畫裡被畫家遺忘的留白。
有種毫無皿色的空蕩和暗淡。
即使葉空明知他多半是在表演,就和她一樣——但,還是不愉快。
那種不愉快就像是被細小的魚刺哽在了喉嚨裡,不緻命,甚至也不痛,但就是不舒服。
葉空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明顯,因為眼前這個女人的笑容一下變得更盛了,就像抓到了什麼把柄一樣。
可她無所謂。
當年一無所有孤身一人被囚在南港那個破花房的時候,她還需要細心掩藏自己的計劃,半步半步小心翼翼的布局,可現在,她手裡的籌碼,可比那時多多了。
最重要的是……
「是啊。」葉空說,「池彎刀女士的去世的確讓人遺憾,但還好……你兒子的母親還活著。」
她轉頭直視秦夫人的眼睛,微笑道:「這不是很好玩嗎?我很想知道,親媽活著的話,秦悟是不是能夠比現在的溫璨優秀健康一百倍——還是說相反?」
她的字句從唇舌間吐出來,慢條斯理,伴隨著一直在觀察秦夫人表情的視線,有種天然的惡意與惡劣:「正因為親媽還活著,你兒子會比現在更慘上百倍?就像七年前那樣。」
「……」秦夫人臉上再也掛不住笑容,眼神也完全陰沉下來,「葉小姐,請注意你的言辭——溫總或許會因為你和溫璨的舊情而包容你,但我可不會。」
「是嗎?可是我和你兒子,不是也有一刀一皿的舊情嗎?」
葉空哈哈一笑。
秦夫人也跟著笑起來,並不理會她的諷刺,隻道出自己皿腥的威脅:「我不得不說,葉小姐從小就很精明,很會替自己挑選朋友,無論是那個咖啡店店長,還是塗晚等人,都是很不錯的朋友人選,可惜,人最無法挑選的,就是自己的來處——比如那家全是老弱病殘的孤兒院。」
「秦夫人說話小心一點,我們法治社會,可聽不得這樣的威脅。」
「我說什麼了嗎?我隻是建議葉小姐不要忘本,也要多多小心照顧養大自己的院長爺爺,還有那些叫你一聲姐姐的小孩子們。」
「那我可真該謝謝你。」
葉空一挑眉,喝掉了今天的第三杯酒,再把空杯子丟到托盤上,發出砰的一聲。
「作為回禮……」她又端起第四杯酒。
皮鞋踏過地闆,腳步聲靠近到身邊,男人風流的笑聲在身後響起:「葉空,又見面了,你……」
嘩啦——
滿杯的酒被葉空看也不看地朝後潑去,正中「秦少爺」戴著面具的臉。
酒液從眼睛的孔洞呲進去,刺得男人猛地閉上眼,甜甜的紅酒在黑暗中滑落,很快沾濕他的整張臉,再沿著脖頸淌入衣領中。
眨眼之間,風流倜儻的「秦少爺」變成了狼狽的落湯雞。
在璀璨燈光下顯得無比刺眼。
秦夫人有一瞬間屏住了呼吸,狂暴的怒意在她眼底噴薄而起。
而一剎恍惚的視線裡,她看到少女揚起了燦爛的笑。
「真是不好意思啊,沒看到你呢,秦少爺。」
她盯著她,卻在用誰都明白的,充滿惡意的語氣對「秦見白」說話。
秦夫人覺得自己快喘不上氣了。
可視線裡那個戴著面具的小子,居然隻是沉默地擦了擦能擦到的下半張臉,然後又笑了起來:「沒關係,你也不是故意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