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遇在研究所泡了好些天，一轉眼，期末考試就要到了。

　　海城的冬天濕冷濕冷的，總是在下雨，天色灰濛濛，叫人的情緒莫名低沉。

　　但從前被冠以學渣班的二十班，卻一改消沉的氛圍，所有學生正埋頭苦學，互相探討。

　　容遇坐在位置上，一臉苦相。

　　語文老師交代，讓她這兩天必須完成至少五篇作文，看到這些作文題目，她頭都大了。

　　裴雅茹笑眯眯看著她：「作文提高個十分，你總分就能上730分，你知道這個分數是什麼概念嗎，加油容遇同學。」

　　雖然她不需要參加高考了，但學校需要她來立一個標杆，為全校學生做榜樣。

　　容遇苦哈哈寫作文。

　　語文老師看到她上交的作文，頓時兩眼一黑。

　　作文題目：莊子言，吾生也有涯，而知也無涯，請結合現代科技發展談談認知邊界。

　　容遇在作文中寫道：「根據信息熵理論，人類認知效率與信息輸入量的關係可建模為……」

　　語文老師：「……」

　　作文題目：碎片化閱讀是否降低了當代青年的思考深度？

　　容遇在作文中寫道：「假設一個人每天花2小時在碎片化閱讀上，平均每1分鐘切換一次內容，我們可以建立公式……」

　　語文老師：「……」

　　別的同學，從論語談到娛樂至死，從信息繭房批判到短視頻成癮，引經據典，信手拈來……

　　而這個容遇，卻從頭到尾都是文字量化，公式推理，結果論證……

　　容遇苦練了幾天作文，總算是有所進步。

　　期末考試如約而至。

　　進考場時，她聽到幾個同學議論容若瑤。

　　「這次期末考試是全市大聯考，聽說前三名也會被名校提前保送，容若瑤居然沒有參加考試？」

　　「你懂什麼，她參加了一部大製作，這段時間得留在劇組拍戲，哪抽得出時間來考試。」

　　「考大學不也是為了找個好工作麼，她這都一步到位了，還在意這些考試幹什麼？」

　　「說的也是……」

　　容遇並不關心容若瑤做什麼。

　　她滿腦子都是寫作文的技巧，開場就是語文考試，來不及寫別的題，先寫作文，作文命題是：圍觀者的道德困境。

　　網路時代，人們習慣於圍觀他人的不幸，或慷慨激昂地評論，或冷漠地劃過屏幕，有人認為這是現代人的共情缺失，也有人認為關注本身就是一種力量，你怎麼看？

　　容遇想到了她參加選秀節目以來的一系列的事情。

　　她開始奮筆疾書。

　　期末考試分兩天考完，緊接著出成績，然後就開始放寒假。

　　教室裡，一大群學生議論著寒假安排，有人要去權威教師那兒補習，有人要去南方過冬，有人四處拜年……

　　裴雅茹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進教室：「同學們，我來公布成績了。」

　　眾學生連忙坐好。

　　「恭喜我們全班所有同學，哪怕是最後一名，總分也上了一個大台階。」裴雅茹笑著道，「最早，全校倒數前十都是我們班，現在，最後一名，劉洋同學，你這回，是全校倒數第九十九名，再努努力，就能掉出倒數一百了，非常值得鼓勵，大家鼓掌。」

　　劉洋：「……」

　　他最開始是班上倒數第三。

　　自從倒數第一第二的紀舟野和陳年發狠讀書後，他也被迫開始了苦讀之路。

　　他讓爸媽找了三個補課老師，他爸媽感動的跟什麼似的，恨不得拿他當祖宗一樣供著。

　　在爸媽的殷切目光之下，在陳年和紀舟野的雙面夾擊之下，在容遇時不時打一波雞皿的情況下……他天天兩眼一睜就是學習，晚上睡覺前還在背單詞……

　　都這麼努力了，還是班上倒數第一。

　　他找誰說理去啊。

　　班上的掌聲跟打雷一樣，他默默發誓，一定要擺脫倒數第一稱號，嗯，起碼得回到倒數第三……

　　劉洋坐下後，裴雅茹繼續道，「接下來，我來宣布班上第一名，大家猜猜是誰？」

　　紀舟野大聲喊道：「這還用猜，肯定是容遇啊！」

　　「確實是容遇。」裴雅茹開口，「容遇這回期末考試，拿到了732分的好成績，班級第一，全校第一，全市第一！」

　　話音一落，班上就響起了熱烈的掌聲，紀舟野率先喊容遇的名字，全班跟著一起喊。

　　「好了好了，安靜。」裴雅茹哭笑不得，「接下來公布第二名，大家可以再猜一下是誰。」

　　「班長，肯定是班長。」

　　「應該是學習委員。」

　　「團支書也不差。」

　　裴雅茹微微一笑：「班級第二名，是紀景川同學。」

　　坐在講台邊上的紀景川，雖然長得帥，還剃了光頭，但他好像有隱身術一樣，就算坐在第一排，存在感也很低，大家輕易注意不到他。

　　聽到他的名字，全班都呆住了。

　　第一個轉學生是容遇，拿了全班第一。

　　第二個轉學生是紀景川，拿了全班第二。

　　這年頭，轉學生都這麼厲害的嗎？

　　「恭喜紀景川同學取得了722分的好成績。」裴雅茹滿臉燦爛的笑，「班級第二，全校第二，全市第二……」

　　「太強了，我哥太強了！」紀舟野猛地起身，狂鼓掌，「卷死我都上不了七百啊，我的天，太牛了，我服，服了！」

　　太奶奶拿第一，是因為太奶本來就是天才。

　　而四哥，從小學習環境那麼差，居然僅屈居太奶之下，他膜拜！

　　二十班氣氛大好。

　　尖子班卻彷彿被寒冰籠罩。

　　一群尖子生如同霜打了的茄子，低垂著頭，任由楊老師在講台上唾液橫飛：「……你們簡直是我帶的最差的一屆學生，第一名守不住就算了，第二名也被搶走了，豬腦子，一個個都是豬腦子……」

　　宋淮默默垂著頭。

　　事實上，他這回的成績還進步了。

　　上一次月考是709分，這一次是716分，在研究所忙碌之餘，還能提升7分，他已經很努力了。

　　趕不上容遇就算了，為什麼，還會被一個新來的轉學生超越？

　　往日的天之驕子，在成績單面前，彎下了傲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