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海。
狂風怒嘯，巨浪滔天。
海面上，一道又一道身影掠過，在還珠的帶領下，快速朝着桃花島的方向趕去。
黑夜中，以青青為首的三位妖族神境強者全都将氣息壓至最低限度，加上五行法陣的遮掩，隻要别靠得太近，行蹤暫時不會暴露。
當然，相比五境或者五境以下，神境強者再怎麼壓制修為，都不可能完美隐藏自己的氣息。
所以，距離兩個字，很重要。
為了不打草驚蛇，被白月一族的武者發現，在正式決定進攻桃花島之前，青青三妖是不能靠近桃花島的。
而在還珠帶着妖族三位神境強者趕往桃花島時，李子夜、澹台鏡月兩人已然先一步混進了桃花島。
故地重遊，一切都是那麼熟悉，不過，仔細看去，又有着幾分陌生。
“誰能想到，這樣一個與世無争的地方，竟然蘊藏着如此大的危機。”
澹台鏡月看着桃花島上美麗的風景，感慨道，“現在，我反倒希望白月族人是别有用心，而不是被月神騙了上千年，甚至數千年。”
罪大惡極之人，遭報應是應該的，就像她一樣，結局再怎麼悲慘，都理所應當，但是，一心向善之人，卻因為被人利用，背上了這麼大的罪業，着實令人唏噓。
一旁，李子夜沉默無言，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他相信，絕大部分白月族人肯定不知道異水的事，真正知曉實情的人，恐怕隻有那些被月神安排在桃花島的神明。
如此小的一個海島上，就藏着至少十一位神明，即便他想安排煙雨樓的殺手過來清理這些神明，都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。
“李公子，趁着還有點時間，我再問你一遍，桃花島的問題，你究竟想好要怎麼解決了嗎？”
夜色下，澹台鏡月開口問道，“你對白月族人最為了解，如果到了最後，我們一切的努力都沒有結果，隻能選擇強攻，他們會怎麼選擇？”
誠然，她也不想走到這一步，不過，既然來了，她就要做到最壞的打算。
“天女做決定即可。”
李子夜輕聲道，“以我和白月一族交情，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決定，所以，桃花島一事，全權交由天女處理，我聽從天女的決定。”
澹台鏡月聞言，腳步微頓，下意識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對手，說道，“李公子，你和從前，不同了。”
她的這個老對手，雖然也稱得上殺伐果斷，但是，在對待良善之人的時候，終究還是會手下留情，這一點，就是他們這個最大的不同。
她不會。
所以，她相信，她以後肯定會不得好死。
當然，這并不重要。
她的結局，她早就不在意了，她現在唯一的想法，就是不惜代價完成她該做的事。
然而，令她沒想到的是，今日，她這個老對手，也走上了和她一樣的路。
“有嗎？”
李子夜聽過眼前瘋女人的評價，輕歎道，“或許是，認命了吧。”
“若是認命，今天我們就不會來了。”
澹台鏡月冷聲道，“李公子，桃花島之事，既然你讓我全權決定，那麼，今日不管發生什麼事，都請你不要幹涉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李子夜點頭應道。
兩人說話間，一路朝着桃花島的中心走去，世人眼中的海外仙島、世外桃源，縱然在極夜寒冬下，依舊顯得是那樣甯靜祥和，沒有九州其他地方那般白骨皚皚、生靈塗炭。
桃花島上的白月族人對于極夜寒冬早有準備，加上半邊月這些年為族人置辦的資源，如今的桃花島尚未出現糧食和炭火短缺的情況。
更重要的是，白月一族上到大祭司，下到普通白月族人，在資源的分配上，并沒有什麼不同，本着多勞多得，少勞少得的原則，整個桃花島創造出的資源，足夠白月族人堅持好幾年。
所以，直到今天，桃花島上尚且沒有出現一個凍死或者餓死的白月族人，生老病死，一切和從前并無不同。
黑夜中，澹台鏡月走在這片人世間罕見的淨土上，看着桃花島上萬家燈火的景象，心中也不禁動容。
“像不像世外桃源？”李子夜開口，輕聲問道。
“嗯。”
澹台鏡月颔首應道，“這才是真正的人間仙境。”
“事實證明，百姓，可以很富足的。”
李子夜注視着島上家家戶戶安居樂業的樣子，說道，“他們很幸運，千年歲月，桃花島的掌權者是一代又一代仁慈善良的大祭司，而不是一代又一代的皇帝。”
“世上最殘忍的事，就是親手摧毀所有的美好。”
澹台鏡月平靜道，“李公子，我開始有些後悔接下這個重擔了。”
“去祭壇看看吧。”
李子夜說了一句，旋即邁步朝着桃花島中央的祭壇走去。
後方，澹台鏡月快步跟上，神色間，淡有幾分無奈。
與此同時，桃花島北院中，洛落回頭看着後方奇奇怪怪的好友，面帶微笑地問道，“璃月，你這是怎麼了？”
黑夜中，洛落那美麗的容顔依舊是那樣的恬靜，一頭青絲垂落，看上去和以往沒有任何不同。
“你的這些花，好像都快死了。”
半邊月沒有正面回答前者的問題，邁步上前，關心地問道，“還能救活嗎？”
“救不活了。”
洛落輕輕搖了搖頭，應道，“除非太陽明天可以升起，不然，院中的花都是要死的。”
“你看上去，并不傷心？”
半邊月側過頭，不解地說道，“這可是你辛辛苦苦種下的。”
“事情已經注定，沒什麼可傷心。”
洛落語氣平和地應了一句，詢問道，“璃月，你說，我這個人是不是非常薄情寡義？”
“别亂說。”
半邊月輕聲斥責道，“你不是一直自我感覺很不錯，認為自己美麗善良，容易相處嗎！”
“我确實是這麼認為的。”
洛落笑了笑，應道，“至少，從前是這樣，我長得這麼好看，又平易近人，他們還說我難相處，一定是他們的問題。”
“就是他們的問題。”
半邊月沉聲道，“洛落，你沒有錯。”
“真是懷念從前的時光啊。”
洛落輕歎一聲，目光看着上空，說道，“那個有太陽的日子，可惜，再也回不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