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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11月的吐魯番，氣溫明顯下降得厲害。

　　白天，十幾攝氏度左右的溫度，已經需要風衣、休閑裝或者薄毛衣來保暖了。

　　當然了，這種天氣也非常适合出門散心，就比如說騎馬去玩。畢竟頭頂的太陽真的不怎麼熱，而且顯得燦爛明媚。

　　所以，幾匹較為溫順且清秀的伊犁馬一大早就被牽來準備在了外面，以供林楠、劉藝菲、韓佳女、郭幡幾人今天上午去草原上飛馳。

　　這是進組之前就約好的活動，恰好後天也要飛台省了，索性就提前兩天時間休息，今天一起騎着馬去領略一下西疆的廣袤無垠。

　　“哇哦，這卡姿蘭大眼睛，這濃密細長的眼睫毛，感覺靈性十足啊！”

　　韓佳女眼疾手快，搶到了一匹栗色的高頭大馬，其額頭上的白色條斑勻稱地延伸到了鼻孔處，顯得尤為神駿。

　　“那我就要這匹棗紅馬吧。”劉藝菲走向了最漂亮的一匹棗紅馬，她笑着摸摸棗紅馬額頭的流星斑點，算是打招呼了。

　　而身旁的棗紅馬也是頗具靈性，打着響鼻，低着腦袋蹭劉姑娘的掌心，一副很親近的樣子。果然，美好是共通的。

　　“出發吧。這會兒是八點出頭，咱們趕在12點鐘回來。”

　　林楠牽起了離他最近的那匹純黑色、油光發亮的黑美人，嗯，頸部至肩部的鬃毛很酷。

　　一行人果斷翻身上馬，熟練地駕馭着馬匹，踢踏踢踏地依次走出了營地……遠眺，天高地闊；心境，無限暢然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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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林楠一群人在西疆的原野上陶冶心境、放松心神，好不惬意；

　　而好萊塢這邊，隻短短幾個小時過去，湯姆卻已經完全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了，心态上也有了些許崩潰的迹象。

　　從下午兩點鐘時的決絕和緬懷，變得越來越緊張、彷徨、惱怒、暴躁、沮喪、患得患失……

　　越是靠近自己預定的那個時間，他就越是如坐針氈，無奈且無力，如喪考妣。

　　畢竟是一家價值幾十億美元公司的命運，而且可以說是他一手經營起來的，就像他的兒子！

　　這是十三年的努力和奮鬥的結果，而人生，又有多少個十三年呢？

　　遙想當初，林楠還是個初露鋒芒的年輕導演，隻有一座最佳導演銀熊獎杯；而他亦是個一窮二白不入流的掮客，兩人很投緣，一拍即合……

　　湯姆現在很清楚，非常清楚，自己再也沒有十三年前的那股幹勁兒和沖勁兒了。他的一腔熱皿，在這十三年裡，全部給了水晶影業！

　　“甯為雞口，勿為牛後？呵呵，這話也就說說罷了，太理想狀态了。現實是要麼死，要麼降……”

　　湯姆用力地深呼吸了一會兒，盡量平複着自己的心緒。他笑着搖了搖頭，呢喃着望向了天邊。

　　夕陽開始西下，時間差不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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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對于17号的金馬獎，徐争是發自内心的熱忱和憧憬，而《我不是藥神》劇組的其他演員們也同樣是無比積極。

　　所以，一群主演們之前就相約在了13号上午飛往台北，或從首都出發，或從魔都出發，中午在那邊聚餐。

　　因此，他們的行程規劃比之林楠、劉藝菲、韓佳女以及韓三坪等人，也就整整提前了兩天。

　　壞猴子。

　　相較于一心撲在金馬獎的徐争，董坪更關心《瘋狂的外星人》的宣發事宜。另外，他和甯皓兩口子的行程是在後天，所以自然也不急。

　　“半個月的時間，宣發力度完全可以拉滿，該做的也都會做的徹底。

　　而且光線和萬達那邊也已經都給了林楠承諾，會保證《瘋狂的外星人》在賀歲檔拿到最高的排片。”

　　甯皓一邊整理着路演的稿子，一邊跟董坪說道。歡喜也有10%的份額，這是基于他跟歡喜的創始人股東協議而定下的。

　　“很好，你這一波要是真能沖上二十億，劍指三十億……那歡喜也絕對會受益匪淺。

　　畢竟你、沈藤和黃博三個人加起來的票房号召力隻會高，不會低。”董坪點着頭，一時間心情頗為愉悅。

　　“我的職業生涯能不能圓滿，之後能不能安心躺平，就看這一次了。”甯皓情不自禁地自我打趣道。

　　“對了，張導還沒出發吧，他那部新戲劇本怎麼樣了？定稿沒？”邢艾那接過了甯皓的話茬，打岔道。

　　聽到這個問題，董坪的臉色瞬間就有些不對勁兒了；在甯皓和邢艾那狐疑的眼神下，他歎了口氣，說道：

　　“他和張沫也是後天出發，眼下還在忙《一秒鐘》的後期制作呢。

　　不過說起他的新戲，我最近反複想了很久，還是覺得風險太高……如果真的投資，錢可能會打水漂，而且……”

　　甯皓和邢艾那相視一眼，兩人都聽出了董坪的言外之意。歡喜，不，應該說是董坪覺得風險太高了，不太願意投資張一謀的新片！

　　“你們倆别用這種眼神看我呀。甯皓你上次的确是建議我，說讓等劇本定稿後再做考慮，或者跟張導協商溝通一下，看看能不能調整和修改尺度。

　　但我最近從張沫那裡旁敲側擊來的回答，可是不太理想。她給我的答複是張導早就跟編劇聊過這個問題了，而且态度很堅決、很堅持，不會改，甚至要求劇本要做得更深刻、更飽滿、更實際一些……

　　你們倆聽聽，真要搞出來這樣一部‘好劇本’，不是拿錢打水漂是什麼？大導演的電影一旦被卡，對公司的負面影響可是會非常大的，絕對會影響股價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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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往回走的時候，大家完全是悠閑的。就那樣坐在馬背上玩着手機，晃晃悠悠，不慌不忙。

　　就在十分鐘前，金馬獎那邊正式官宣了最後一位頒獎嘉賓，即兩屆影帝獲得者劉德嘩。

　　毫不誇張的說，今年的頒獎嘉賓陣容同樣是豪華無比，配得上“電影大年”一說。

　　“訊哥兒的《你好，之華》、趙滔的《江湖兒女》、孫麗的《影》，你們覺得她們三個人哪個能拿到影後？”韓佳女饒有興趣地邀請大家打賭。

　　“周訊風頭太盛，且已經拿過兩次金馬獎了。趙滔嘛，哈哈，懂的都懂，她的獎運實在太差；至于孫麗，很懸很懸，《影》的劇情不足以支撐她走到影後位置……最重要的是，這是金馬獎，是有慣例的，會為台省電影保留影後或影帝……”

　　不待林楠和劉藝菲反應，郭幡就已經笑呵呵地分析了起來。

　　“郭導，你的意思是咱們内地的這三位女演員，大概率都會止步提名？”

　　“大差不差吧。主要是比起最佳女演員獎的競争來，最佳男演員獎的競争要更加激烈：段亦宏，兩座A類影帝；鄧朝，一座A類影帝；徐争，同樣也是演技派，而且是《藥神》的男主角……男演員這邊可不好微操，即斃掉三個大熱門給台省的小鮮肉讓路！”

　　林楠忍俊不禁地附和道。他在做了一次威尼斯主競賽單元評審團主席後，明顯就對獎項分配的學問理解得更加深刻了。

　　尤其是那些覆蓋範圍比較廣，影響力比較大的電影節和電影獎項，這些獎項的評委會在最後決定各獎項歸屬的時候，是有一個潛規則要遵循的：

　　小範圍内可以操作，但主框架和标準不能亂；越是衆望所歸的模塊和電影，就越不能胡來，要謹小慎微；得平衡，不能霸道。

　　否則虧損的就是獎項的公信力，會淪為笑柄。而長年累月這麼搞的話，獎項會徹底變成“水獎”，口碑一落千丈且不可逆。

　　當然了，内地的個别獎項就不在乎這些了，因為他們面向的群體隻是内地；那群組委會的人也很清楚，獎項對内地之外的電影劇組吸引力微乎其微，尤其是對東南亞地區的電影，幾乎沒有任何吸引力……

　　另外，在内地，他們這些獎項就代表着“主流”，代表着官方……地位高高在上，無可取代；所以在決定獎項歸屬的時候，他們自然可以“一意孤行”，且完全不用在乎普通觀衆的意見，更不用在乎市場反饋的意見。

　　換句更直白點的話講就是：内地之外的那些電影獎項和電影節，他們隻要稍微作幾次死，或者作一兩次大死，那他們就會徹底死掉；而内地的獎項則截然不同，無論長年累月的怎樣作死，怎樣羞辱觀衆，他們的地位都是高高在上是無可動搖的，他們永遠是官方的、是權威的！

　　騎在馬背上的幾人都在琢磨林楠的話外之音，大家陸陸續續都在認可地點頭。

　　一首《心悸》突然響起，空氣瞬間死寂，而林大導演也好懸沒尴尬到掉下馬背……

　　韓佳女、郭幡以及幾個助理都投來了玩味的眼神，表情更是憋着笑，以緻于林楠都要羞恥死了。

　　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身旁騎着棗紅馬的劉藝菲，後者倒是裝起了糊塗，仰着腦袋看着天，哼起了小曲兒；隻是眼角的細微偷瞄動作，瞞不過林大導演的眼睛。

　　因為今天要出來玩兒，所以劉茜茜一早就把林楠的電話來電從震動改成了響鈴……美其名曰怕接不到電話，誤了正事兒。結果她就改了個這？此刻，林楠想吐皿。

　　“哎呀，别看我了，你快接你的電話吧。說不準就是催我們回去吃午飯呢，或者韓董他們的電話？”劉藝菲笑着催促道。

　　林楠無語地拉開了沖鋒衣的拉鍊，從裡面的褲袋摸出了手機。

　　隻不過當他看到來電的那一刻，整個人瞬間就凝重了起來，氣場也在須臾間變得異常冷漠和肅殺……眉頭微蹙，一臉陰翳。

　　邊上，劉藝菲幾個人也都察覺到了林楠的異樣。大家的神情不由自主地開始嚴肅，心中都泛起了不好的念頭和猜測。

　　“林楠，誰的電話？”劉藝菲騎着馬靠近了過來，關心地詢問。

　　“林師哥，出什麼事兒了嗎？你别這個樣子啊，怪吓人的。”韓佳女也念叨着。

　　林楠看着劉藝菲，張了張嘴，語氣複雜地吐出兩個字：“湯姆。”

　　果然，聽到這倆字，劉姑娘的臉色頓時也不好看了。

　　她清楚的記得，去年11月底就在好萊塢，林楠當面對湯姆說過，說能撐多久就撐到多久，實在撐不下去了，就給他電話；

　　而湯姆當時還在笑，苦澀地開着玩笑，說等林楠和她離開好萊塢返回中國後，他會盡量不打電話過來，即使是工作上的事情也隻會用郵件溝通。如果打了電話，那就是……

　　時隔整整一年，這通電話終于還是來了！

　　“湯姆？”林楠已經接通了電話，話音盡可能的柔和，好似一切都風輕雲淡，不想給對方壓力。

　　電話那頭有明顯的呼吸聲，但卻久久沒有回應。

　　“湯姆？”林楠再次喊話，語氣也重了絲毫。

　　這次，電話那頭才有了反應，聲音中透着無限的沮喪，甚至還帶着一絲哽咽，“林，抱歉……”

　　林楠清楚地聽到了三個漢字，湊在跟前的劉藝菲也隐約間聽到了。隻有韓佳女幾人還停在遠處，面色嚴峻地看着這邊，等着。

　　“沒關系，你已經盡力了。”

　　“林，我……”

　　“所以，就是現在嗎？”

　　見湯姆哽咽着再次說不出話來，林楠索性自己問出了口。而劉藝菲也不禁蹙起了眉宇，眼下真是一團糟，所有事情都湊到了一起。

　　“林，你需要過來一趟了。現在所有的事情，都需要你來做最後的決定。他們都在等着，他們赢了！”

　　林楠閉上了眼睛，平複着自己的心緒。片刻後，當他再睜開眼睛時，隻簡單地點了點頭，回答道：“好。”

　　挂斷電話，林楠看向了劉藝菲，無比鄭重，“茜茜，回劇組吧。”

　　“好。”劉藝菲颔首，亦是望向了韓佳女幾人：“走，盡快趕回劇組。”

　　幾匹馬再次飛奔了起來，徑直奔向《花木蘭》劇組駐地。

　　在回劇組的路上，助理就開始聯系後勤團隊了，吩咐準備午飯。另外，再準備一間用來開會的帳篷，一會兒要用到，順便也在其中就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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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中午臨近1點鐘的時候，劇組不少工作人員，也包括鄒兆龍和安志傑等人在内，都看到了林楠一行人面帶寒霜，急匆匆策馬歸來的身影。

　　随後，隻見林大導演一群人也沒搭理任何劇組成員，就那樣徑直去了一間在僻靜處的帳篷；

　　緊接着就又有寫着“會議中”的銘牌被挂了出來，有後勤團隊将午餐送了進去，并迅速離開。

　　雖然沒人敢靠近，但遠遠的，還是有人聽到了罵聲，好像是韓佳女導演的聲音。但也僅僅隻有一兩句，随即就被喝止了，再也沒有任何動靜傳出。

　　帳篷内，韓佳女氣呼呼地坐在那裡，沒有去碰面前色香味俱全的午餐。而劉藝菲、郭幡以及幾個助理也同樣如此，沒有動筷子。

　　隻有林楠在自顧自地吃着東西，也接受着在場所有人的注目。他能感受得到，大家都在等着他開口呢，尤其是劉藝菲。

　　“都先吃午飯吧，咱們邊吃邊說。”

　　林楠擡頭，勉強露出了一絲笑容。随後他又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劉藝菲，語氣複雜的笑道：“茜茜，咱們的水晶影業可能要改名了。”

　　“我跟你一起去？”劉藝菲精緻的臉上沒有一絲過激情緒，她很淡定，無比成熟和清醒。

　　“怕是不行。”林楠搖了搖頭。

　　“《我不是藥神》是今年金馬的大熱門，相關領導也挺重視，所以我爸、任叔和王叔才都會過去。

　　在這種情況下，導演臨時有事缺席，本身就已經是大事件了；如果你這個導演夫人也缺席，這就不僅僅是大事件了，而是大事故，金馬那邊的媒體指不定會怎麼報道呢。

　　你要知道，你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可以代表林師哥這個《我不是藥神》的導演的。所以，你得留下，跟我們一起去金馬。”

　　韓佳女直視着劉藝菲，嚴肅地否決道。在這方面，她是在座幾人中最專業的。

　　“韓導說的沒錯，您二位這次确實是沒法一起去好萊塢處理那邊公司的事情了。得考慮金馬這邊的反應，得分頭行動。”郭幡也點頭附和了起來。

　　“什麼時候走？”劉藝菲自然明事理，果斷詢問林楠。

　　“替我改簽吧，明天早上出發。”林楠看向了助理，也是回答劉藝菲。

　　“林導，西疆這邊沒有直飛航班，得轉機舊金山。”助理翻着手機，迅速鎖定了行程。

　　“可以，安排人手跟我一起。”

　　“明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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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下午三點多，韓佳女給韓三坪打去了電話。而湊巧的是，任中倫也在邊上。

　　“這個事情，我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跟林楠提醒過了，他在好萊塢的公司終有一天會走到這一步，是躲不掉的。

　　水晶影業做得越大，影響力越足，就越是沒有回旋的餘地。隻是沒想到他能撐到今天，撐到如今才撐不下去。

　　從這一點也看得出來，他那個職業經理人還是挺有能力的，能斡旋這麼久！”

　　“還是趕緊跟金馬那邊打聲招呼吧。林楠可不是其他小導演，他臨時取消行程，這可是大事情。媒體那一關，絕對躲不過去。”任大董事長頗為嚴肅地提醒道。

　　“我知道，但現在還有另一件事情更重要。”

　　“什麼？”

　　“林楠也是年輕，這麼大的事情，不知道要跟領導打聲招呼嗎？雖然改變不了結局，但至少得報告一聲吧！”韓三爺瞥了眼任大董事長，嫌棄地說道。

　　“得，論覺悟，您比我強行了吧，我這會兒最好奇的是水晶影業的最終歸屬。它會被哪家或哪幾家巨頭吞下，最後又能賣到多少？

　　畢竟你也知道，即便是在好萊塢，林楠的這家公司也是一家公認的寶藏公司。說得現實一點，他這會兒拿錢走人，也未嘗不是現階段最好的結局！”

　　韓三坪無語地瞥了一眼老夥計，無奈地歎了口氣：“唉，話雖然是這麼說，但終究是13年時間發展起來的，是内地資本在好萊塢唯一成功紮根下來的大中型影視制作公司……”

　　“正因為這樣，所以那邊才不給水晶影業留餘地不是麼？

　　好了，幹正事兒吧。我去跟金馬那邊通知林楠臨時有事的事情，你去局裡走一趟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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