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，金鑾殿。

　　來自西境、北境的兩位參將痛陳戶部以假亂真，發放假銀子糊弄邊軍。

　　來自西境的參將，是秘密接收了西境大軍的德親王派來的，說話語氣還算平靜。

　　「皇上，將士們一年的軍餉幾乎都送回了家鄉，唯有年節的餉銀會留下來犒勞自己。卻沒想到還沒焐熱，就被發現是假銀。」

　　北境派回來告狀的，是袁崗的心腹手下。

　　他表現得義憤填膺，怒氣很大，陳述的語氣完全沒有顧及坐在龍椅上的皇帝。

　　最後還盛氣淩人的對景仁帝發話，「皇上，戶部那些勞什子，竟敢製造、發放假銀子，這是對我們邊疆將士的羞辱，是對皇上的欺瞞，皇上得給將士們一個交代。」

　　景仁帝沒有因為他的語氣不好生氣，他看向顧玉宸。

　　「戶部尚書，戶部出了假銀子，你怎麼說？」

　　顧玉宸從隊列中走出來，「皇上，臣敢用項上人頭擔保，戶部絕不會製作併發放假銀，更不會因此寒了將士的心。」

　　「哼！事實擺在眼前，你還敢在這裡狡辯。」

　　北境回來的馬參將，一點不懂得收斂，沖著顧玉宸大呼小叫。

　　「就是你，窩藏禍心，欺上瞞下，竟敢以假亂真。」

　　顧玉宸臉色冷沉，「馬將軍慎言，軍餉裡出現假銀子，還需要仔細調查，豈能因為你的隻言片語，妄下結論。」

　　「那麼你敢做，不敢承認。」

　　「馬將軍，你是認定了假銀子是本官所為？」

　　「那是自然。顧家富有，聞名天下。百萬兩的假銀子，恐怕也隻有你顧家才能製造的出來。你身居戶部尚書，調換真銀子，豈不是便宜之事。」

　　「哼！這隻是你的莽夫之想。」

　　顧玉宸冷斥一聲，對景仁帝道：「皇上，此事調查起來很容易。」

　　「顧尚書，你說的輕鬆，幾百萬兩銀子，如何能輕鬆？」

　　一位與顧玉宸政見不同的溫姓官員，第一個站出來指控。

　　「這麼大一筆銀子，除了戶部，還有誰有那個本事調換，此事應交給刑部和大理寺協查，你和戶部還是避嫌的好。」

　　不等顧玉宸反駁，劉文棟已主動開口請旨。

　　「皇上，事關係重大，臣願意擔負調查之責。」

　　他給蔡弘使了個眼色，大理寺卿也配合的請旨。

　　「皇上，溫大人所言極是，戶部應該避嫌，大理寺願與刑部一同調查。」

　　景仁帝點頭，「既然如此，就由刑部和大理寺共同……」

　　「皇上，臣以為不妥。」

　　蘇大人再次開口，「刑部劉大人與顧尚書交情匪淺，恐有包庇之嫌。」

　　景仁帝冷笑一聲，「那蘇大人以為如何是好呢？」

　　姓蘇的官員也不客氣，當下回道：「臣以為，還得都察院監督為上。」

　　「嗯，這是應該的，那就由禦史田……」

　　景仁帝還沒有說出田望山的名號，蘇大人就已經搶先道，「臣推舉喬毅喬大人監督。」

　　顧玉宸聞言，眉頭一挑，悄悄的對景仁帝送了個眼神。

　　景仁帝很痛快的應下，「甚好！就由刑部、大理寺和都察院都察司喬毅共同負責調查。」

　　「皇上，此事很簡單。」

　　顧玉宸深深一揖，「現在就可以審，不出半日，便會水落石出。」

　　「哦？」

　　景仁帝假裝意外，狐疑的問劉文棟，「劉愛卿，你有把握半日就審個明白嗎？」

　　「皇上，顧尚書願意當朝接受審問，可見心中坦然。臣懇請皇上準許，現在開始審查。」

　　「準了！也讓朕和諸位愛卿瞧瞧，三司是如何審理此案的？」

　　劉文棟得了聖意，對蔡弘和喬毅二人禮讓道：「二位大人，你們誰先詢問？」

　　喬毅收到蘇大人的眼神，準備提出自己先問。

　　蔡弘搶先道：「本官先來吧！」

　　「蔡大人請！」

　　劉文棟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。

　　蔡弘看著顧玉宸問道：「顧尚書，去歲歲末的軍餉，可是由戶部所出？」

　　「是由戶部所出，出庫時，戶部左、右侍郎及度支郎中等主事，共十人清點查驗。」

　　顧玉宸說的很詳細，還將每個人負責清點的餉銀數目以及審核的餉銀編號，交代的清清楚楚。

　　劉文棟問：「按照顧尚書所言，豈不是很輕易的就能查出是誰清查的那部分假銀？」

　　「不錯，隻要將假銀子取出，核對上面的編號，自能知曉是誰懈怠了職責，未能辨出銀子真假。」

　　要知道，國庫裡收入的銀子，都會檢查，一經發現假銀子，當即就會銷毀並查究。

　　怎麼可能讓假銀子出庫呢？

　　除非有人冒著掉腦袋的風險，偷偷換取國庫的銀兩。

　　但國庫有重兵把守，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調換，根本不可能。

　　那麼，就隻有兩種可能性。

　　一種就是收入國庫時，就是以假亂真收進去的

　　另一種，那便是出入庫都是真銀，而銀子在送往邊關時被人掉了包。

　　可這種可能性也基本不成立。

　　護送軍餉的將士，可都是精兵，而且這麼龐大的餉銀被調換，不會不被發現。

　　除非護送餉銀的將士全部都被收買。

　　所以，真正會出問題的，還是在戶部和銀庫。

　　馬將軍和西境回來的張將軍，讓人將他們帶回來的假銀子擡進了大殿。

　　喬毅剛想上前查看，顧玉宸說道：「且慢，在查驗之前，還是將戶部所有經手的人帶上金鑾殿的好。」

　　劉文棟和蔡弘深以為然，向皇上請示。

　　景仁帝毫不猶豫的同意，「既然當眾審查，那就查個明白。」

　　喜公公得了旨意，前往戶部，將所有經手餉銀的戶部官員，帶上了金鑾殿。

　　喬毅一一看了過去，向喜公公問道：「公公，這人數好像不對啊。」

　　「是缺了金部郎中周大人，聽說他今日告假，雜家已派人去他府上傳召了。」

　　劉文棟看了眼顧玉宸，「顧大人可知道，周郎中請假之事？」

　　「不知。」

　　顧玉宸心裡升起一種不好的感覺，「右侍郎，金部一向由你負責，你可知周大人請假之事？」

　　「回尚書大人，我等也是在喜公公傳召時，才發現周大人今日沒有上衙。」

　　「那是誰告訴喜公公他告假的？」

　　「這個……」

　　右侍郎看喜公公，喜公公則是掃了一眼戶部的九人。

　　「咦？怎麼告訴我的那人，沒有在你們當中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