蠕蟲表面的顏色呈蠟黃色，周身帶有暗褐色的花紋，它的頭部非常奇怪，像一個「大」字，整條身體又像是看不到盡頭似的。

　　儘管楚遙聽不到的聲音，但仍然能感受到，這條蠕蟲邊哀嚎，邊扭動著身體。

　　然而，無論它的動作幅度有多大，卻又沒有挪動過一分一毫，如同直接被釘在了地上。

　　它的痛苦，使得人僅僅和它對視幾秒，就會一併被痛苦吞沒，就連楚遙也無法堅持很長時間。

　　她匆匆地收回天眼，額角已經滲出了一層冷汗。

　　那種無法言說的痛苦，她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，不像是身體疼痛那麼簡單，而是像是在回憶自己人生中最痛苦的一件往事，還伴隨著神經的抽搐感。

　　楚遙慢慢地走向桌邊，她需要休息一會兒，再將剛才看到的事情理理清楚。

　　而桌子上突然多出來了一張紙，明顯和她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那張顏色不同，上面隻有一行關切的話語。

　　「你還好嗎？」

　　楚遙拿起筆，訝異地發現自己現在的情況或許比想象的還要更糟糕一些。

　　寫字如此簡單的事，都會讓她的手腕發抖。

　　她本想瞞著其他人，因為他們分隔在各個時空，他們也無法幫上自己的忙，還會擔心她。

　　但看著自己歪歪扭扭的筆跡，她好像有點兒瞞不過去了。

　　「還好，就是有點兒累，為什麼這麼問？」

　　夏教授也頗為好奇地問道：「是啊，你怎麼知道她不太舒服？」

　　「我……不知道，但就是有一種感覺。」淩風喃喃道，「很奇怪，我向來不會根據感覺去做出判斷的。」

　　有那麼一瞬間，他的腦海憑空出現了一個場景。

　　他看到楚遙和他們處在同一個房間之中，但她身上的顏色要比他們都淡一些。

　　她的雙眼緊閉，無論怎麼壓抑，還是能發現臉上流露出的痛苦之色。

　　淩風從未見過她做出這般表情，縱使是之前受傷嚴重時，她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。

　　「這就是第六感？是不是你們這種人，天生的第六感就會更強烈一些？」夏教授猜測道。

　　「不是的，我沒有『第六感』。」

　　這話聽起來很奇怪，可是對淩風來說，確實如此。

　　特情局裡，流行著一種名為射覆的遊戲。

　　遊戲的規則很簡單，用碗扣住一種東西，使人看不到它的模樣，然後用占蔔的方式來猜測。

　　如果是第六感比較靈敏的人，可以不用任何手段，就能猜到它的形狀、大小、顏色和用處。

　　淩風嘗試過幾次，他完全是一竅不通，每次都和正確答案南轅北轍，連顏色都能猜成完全相反的。

　　「那就奇怪了，既然你第六感很差，為什麼會有預感？」夏教授摸了摸下巴，「不過嘛，這也不重要。你看，桌子上又多了一張紙條，我猜是周偉祺那小子寫的。」

　　他的話成功轉移了淩風的注意力，淩風沒有深究這個問題。

　　拿起紙條的那一刻，淩風就感覺不是周偉祺寫的了。

　　周偉祺的性格，往好裡說，是大大咧咧，實則他這個人是有點兒馬虎的。

　　所幸，他工作起來會避免這個缺點，故而沒惹出過什麼麻煩事。

　　一旦放鬆下來，他的毛病就是顯而易見的了。

　　不說他下班後弄丟食堂的飯卡、工作證好幾次，有時候就連自己訂的外賣和快遞都會忘記。

　　他不可能將紙條折的四四方方，而且特意把有字的一面折向了裡面。

　　淩風拆開一看，果然不是周偉祺的字跡，寫的內容也讓他和夏教授摸不著頭腦。

　　紙條上面密密麻麻地列出了一堆十幾位的數字，看上去就像是在收集身份證號一樣。

　　不過，淩風數了一下，每一串都是十六位，不可能是身份證號。

　　而寫下數字的人特意將將每一個的後四位數字圈了起來，並且從倒數第四位開始進行排列。

　　倒數第四位隻有兩個數字，零或是一，他將零開頭的整理成一列，一開頭的整理成一列。

　　對數字極為敏感的夏教授已經發現了端倪，他脫口而出：「這數字怎麼這麼眼熟？」

　　淩風正好擡起頭，幽深的雙目注視著他們前方的營養倉。

　　毫無疑問，這些數字就是營養倉上的編號，那個人是想弄清楚編號的真實意義。

　　「你有沒有發現，前面十二位應該是營養倉的型號。」夏教授指著兩個相同的營養倉，「這兩部的前十二位都是一樣的，而後面四位就代表裡面的人！」

　　淩風點點頭，繼續補充道：「沒錯，除了顧曉楠的第十三位是『1』開頭，剩下的都是0開頭。第十四位或許指的是年齡？」

　　「不對，如果是年齡的話，旁邊這個人的年齡和顧曉楠差不多，她的編號是07，顧曉楠的怎麼是15？」夏教授開始感到迷惑。

　　他拿起紙條，將所有編號一一看了一遍。

　　憑藉他的智商，很快就推導出了第二位數字代表的真實含義。

　　「單數，代表女性，雙數，代表男性。除去顧曉楠，3代表的是十二歲以下的孩童，5代表的是十二到十八歲青少女，7代表的是十八歲以上的青年，9代表的是至少四十歲以上的中年女性。」

　　「由此反推的話，1很可能指的是嬰兒。」

　　顧曉楠的年齡一覽寫的是「未知」，但研究所的人也不至於將她判斷成未成年的少女。

　　除非……

　　「她進入研究所時，的確是未成年的時候。」淩風沉聲說道。

　　「不可能！」夏教授激動地反駁道，「那孩子在中學時非常勤奮好學，從來沒有請過一天假，而且我認識她的父母，對她的管教也是很嚴厲的，不可能允許她去外面過夜。」

　　「夏教授，我們、楚遙和周偉祺都同時處於三個世界了，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呢？」淩風提醒道。

　　夏教授驀然瞪大雙眼，他不得不承認淩風說得沒錯。

　　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，顧曉楠的行為舉止變得越來越奇怪，根本不像是短短幾天內就會出現的變化。

　　一個近在咫尺的答案湧上了夏教授的喉舌，他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一點兒聲音。